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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山的故事
日期:2013年06月09日 来源:本站原创 
    大约一百年前的一天,来自美国约翰霍布金斯大学的万德生大夫站在汾州府城西北隅的一堆灰渣坡前惊呆了。那是一座青一色,细密如过筛般滤过的千年堆积而成的炉灰的山。堆在府帝君庙后享受烟火,自然不为人们留意。而今帝君庙只剩一片影壁后,那山便蓬勃而出,阻挡了人们的视线。西装革履的万大夫自然知道,这灰渣坡的历史比他的祖国要长得多。而今,为了在这里建一座现代化的西医院,愚公移山的事是避不过的。于是,他走访了汾州城里的官员和耆老,这些身着紧绷绷的中山装、胸前挂着怀表,足下蹬着皮鞋的新贵和长袍马,掂着二尺长烟袋的乡绅们同样露出惊诧:普天之下,有人烟处即有灰渣,日结月累,自古而来,焉能化作一股青烟离开地面?便笑这外国人木讷。并指出,府城四隅,这样的灰尘坡共四座,且与日俱增。万大夫相随了医院的花匠,在人们的讪笑声中,一处处观赏。人说,再看也变不成宝,再看也搬不上天。用汾阳本地的话说,这不是溜鬼腿吗?
    可谁也没想到,万大夫,这位卡尔顿大学毕业的医学的博士,这位来汾阳时间不长就成了汾阳人朋友的万德生大夫还就溜出了名堂。
    他走进了汾州府高大的红门,左拐,经大堂、二堂,直奔知事王育昌所居的思补轩,但见小院清静,曲径通幽,客厅内琴棋书画,夏商鼎,原来二人是金石之交。仆役说,大人正在梅山赏月,请先生过去。出思补轩小院,径直往东,就拾级走上如古画般幽深的梅山,一精致小亭内,知事正揖的相迎。走进去,却见这位被称为金石大家的稷山王育昌正以其雄宏一笔魏碑书写楹联,看时,正是为此假山写的几副对联,这几年,万德生大夫跟随恒慕义先生学了不少古汉语,所以也能念得出来:
    到此看云山如笑烟景长春最好是朝先迎旭晚先得月
    上来城市清光乡村爽气所期者仰可问天俯可对人
    万大夫虽识得汉字,而未必尽享其义,便请教。知事先讲述联义,复指点城乡,远山近水,尽在眼前。不由赞叹此府衙后院高耸之梅山。
    其实,今天一整天,他已经走了西北、西南、东南三处灰渣坡,既惊诧于其广大,又叹息其污垢。城东北是府衙重地,据市民提示,灰渣坡就在衙后。他是为此而来,并与地方官讨教的。
    知事微笑,指山后说,你可见到灰渣一丝痕迹?万德生大夫拿出随身携带的望远镜,四处搜寻,街巷林次,房舍栉枇,整洁如画,哪里有什么灰渣坡。便问,莫非府城东北因衙署所在,灰渣由历代清除掉了?王育昌大笑,自古客不修栈,官不修衙,何况民间灰渣?千百年来人生代谢,唯有这日积月累之物,却与世长存,其奈我何?君之所寻,足下之土也。
    万德生大惊。原来此蜿蜒曲折,沟壑纵横的小小园林,竟是废物所为。
    于是,帝君庙背后偌大的灰渣坡在不知不觉间开始了千年变迁。
    万大夫把汾阳西山上满山遍野的珍树奇葩系了不同颜色的绸带,在这里,他阅读了几百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绿色宝典,从四季长青的马尾松、侧柏叶到五色玫瑰,艳丽牡丹,迎春花如金星点缀,马尾莲似含情脉脉,丁香借南来薰风,紫藤缠红绿山石,亭台石榭,小桥流水,一座精美的山水巨掣出自有着丰富园林知识的万大夫之手,却并非偶然。
    汾阳医院的梅山,成了汾州一景。在战乱的年代,更是汾阳城里唯一鲜活生命的景致。解放后,《我们村里的年轻人》林间谈爱,《泪痕》玫瑰歌魂,皆取自此。七十年代中,著名演员谢芳、李仁堂等赴汾首映,漫步梅山,赞叹景致。陪同的时任院长将万德生大夫当年开创汾阳医院,取土成山,掘井流溪雅事如数家珍,引得这些文化名人频频点头。这里留下了他们偶而流露的千古哲理,看来,只有文化是没有国界的,也只有文化才能永存。(王希亮 王建琴 成宏耀)
                    摘自吕梁日报2013年6月7日第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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